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亚马逊裁员一万四、微软裁员一万五、沃尔玛未来三年员工总数零增长……
当一家公司宣布裁员时,如果不是你所在的公司,不是你所在的部门,不是你认识的人,它就只是一组数字或一条新闻,人类同情心的触发阈值越来越高。这就像环保主义者天天谈的气候末日论,大部分人都是充耳不闻,除非大海淹到家门口,才会真的关心并相信灾难来了。
没有经历过气候灾难的人,无法理解家园被毁的绝望。没有经历过失业的人,只会低估了失业带来的身心双重打击。无论中国还是美国,主流社会中,失业往往被视为个人失败,因此,人们不愿谈论它,甚至避免去思考它,总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,船到桥头自然直,从而减少了公共讨论和防范意识。
于是,我们过去熟悉的打怪升级的路径,上名校、进大公司、考公考编,没有比这更成功、稳妥的人生之路,于是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地重演,人们甚至从来不去质疑这套打法的深层假设:资源是稀缺的,物资是匮乏的,机会要靠竞争,生活要靠工作,人生成就由工作来定义。
当所有人都这么想时,打怪升级的独木桥就变得拥挤不堪,当99%的人都被一路淘汰之后,这条唯一的成功之路就变得成本极高、回报极不确定,典型如鸡娃鸡成躺平一代,高校普遍实施的非升即走,大厂流行强制性的末位淘汰,诸路牛马社畜一律降格为人矿。
勤奋叙事的失灵是时代巨变发出的最响亮警报,人们正在用稀缺思维来对应正在到来的丰裕社会,但所有的规则已经改变。
工作是人类历史的非常态
所谓工作,其实是资本主义对现代人的一种规训。
工作的历史其实很短,现代人对工作的依赖,是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体系在短短两个多世纪内,通过时间和空间分离、异化、和身份锚定,强行建立起来的一套社会规范。
从公元前约30万年前到1万年前,在人类长达数十万年的历史中,工作的概念根本不存在。狩猎采集社会,人类的核心是生存活动,而非工作。采集食物、打猎、制作工具等活动是与休闲、社交、讲故事等融合在一起的,没有明确的界限。
人类学家马歇尔·萨林斯提出,狩猎采集者是原始的丰裕社会。他们获取生存必需品所需的投入时间极少,通常每天只需3到5小时,其余时间用于休息、娱乐和文化活动。
在这个漫长的时期内,现代工作者每周40小时甚至更高的劳动时长,对我们的祖先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奴役和浪费。
随后,在约1万年前到18世纪,农业革命带来了定居和更高的劳动投入,但劳动形态依然与现代“工作”有巨大区别。农民的劳动强度随季节波动巨大,农忙时极度劳累,农闲时大量休息,劳动节奏由自然周期而非工厂的钟表决定。
农业社会,人们的劳动场所如农田、作坊、商店与生活场所高度融合,职业身份是模糊的,人的身份由其社会地位、家族血缘和土地所有权定义,而不是由其市场上的职业定义。劳动是义务和生活的一部分,但不是身份的全部。
我们今天熟悉的工作概念,是随着工业革命的机器和工厂制度诞生的。这是一个在人类历史上不到250年的短暂瞬间。
现代工作核心要素的形成,首先是时间化,工作被时钟定义。由此,劳动不再是基于任务完成,而是基于投入时间也就是小时工资,这也引入了工时的概念,并使休闲与工作彻底对立。
与此同时,工厂和办公室的出现,将工作与家庭生活物理隔绝。结合异化概念也出现了,劳动者生产的产品不再归自己所有,而是归资本家。工人与劳动成果、与劳动过程、与自我本质发生分离。
于是,工作变成一种身份锚定。“你是做什么的?”成为社会交往中最重要的问题。个人的社会价值、收入和阶层完全由其职业和市场价值决定。
二战后,在福特主义模式下,大规模生产与大规模消费形成闭环。一个人在一家大公司拥有一份稳定、长期的全职工作,成为社会中产阶级主流的生活方式。工作成为了个人在社会中最重要的身份标签,并与社会保障、社会地位深度绑定。
此时,人类继原始狩猎社会之后,再一次进入一种物资生产极为丰富的丰裕社会。
美国制度经济学派的代表人物约翰·肯尼思·加尔布雷思,在1950年代首次提出了现代意义上的丰裕社会的概念,他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美国等发达国家,已经从根本上摆脱了长期以来困扰人类的贫困和稀缺问题,进入了一个物质产品极为丰富的丰裕社会。
加尔布雷思的深刻之处在于,在丰裕社会中,企业和市场极力鼓吹个人消费,使得私人拥有的商品非常丰富,比如汽车、家电进入寻常百度家;但与此同时,公共服务业如教育、医疗、公共交通、环境保护等却因投资不足而显得十分落后和“污秽”。
我们今天的工作观,很大程度上就是在这种看似丰裕社会实则稀缺社会下被塑造而成。
工作不仅是为了生存,更是为了获得收入去购买由资本主义体系制造的商品,以满足社会对成功的定义。“努力工作是道德高尚的”这一观念,即使在非宗教背景下也深入人心。失业被视为个人道德失败,而非经济系统性问题,从而产生了羞耻恐慌。
在稀缺资源的竞争中,工作本身成为目标,人们为了获得或保住工作而工作,最终忘记了工作的意义。
今天,随着后工业社会、信息技术和全球化的到来,稳定的铁饭碗正在瓦解。零工经济、平台劳动、远程工作的兴起,使得工作形态再次变得碎片化和灵活化。同时,人工智能的崛起正在从根本上挑战“人以劳动创造价值”的传统命题。
当写论文跟炸薯条一样容易
若干年后回望,我们大概率会发现,人工智能就是那个我们从瓶子里放出来的妖怪。
否则英伟达创始人黄仁勋接受完2025年度伊丽莎白女王工程奖后,不会也同时接到查理国王的亲笔信函表达对人工智能安全性的担忧。
我们正处于知识的丰裕时代。过去知识是稀缺的。它需要数年的教育、昂贵的书籍、期刊订阅,以及人类导师的亲自传授。如今,Gemini、元宝、DS能够瞬间整合人类历史上几乎所有的文本数据,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新的合成和生成。
在人工智能驱动下,知识工作者正从匠心独运的厨师转变为快麦当劳的临时工。
2025年4月,在MetaLlamaCon大会上,微软首席执行官萨提亚・纳德拉在与Meta首席执行官马克・扎克伯格的对话中透露,微软公司代码库中有20%至30%的代码是由人工智能写的。在这个会议数天前,谷歌首席执行官桑达尔・皮查伊表示,人工智能已经生成了谷歌公司代码的30%以上。
现在程序员典型的工作场景已经是高度人机协作:AI负责编写函数、调试和文档。人类工程师的任务是输入准确的提示词(Prompt)和整合代码块,更像是在操作工具。公司对初级程序员的技能需求从“创造”转向了“与AI协作及质检”。
如此,曾经是知识工作代表的程序员,如今已经变得跟麦当劳里小时工一样,只需要按照操作流程把冷冻薯条倒入油锅、等待数分钟捞起装盘即可,任何正常人都可以胜任。
社会学家乔治·里茨最早提出了工作麦当劳化,他观察到快餐行业的运营原则——效率、可计算性、可预测性和控制——正主导社会各领域的工作组织方式,它的特点是把包括知识工作在内的复杂劳动,分解为可快速执行、易于管理的标准化任务,虽提升了效率,但也可能导致工作异化、创造力扼杀和“非人性化”的困境。
除了程序员之外,典型的白领岗位——初级的律师、金融分析师、内容营销人员,都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人工智能的威胁。
像HarveyAI这样的法律人工智能工具,已被Allen&Overy等多家顶级律所采用,用于处理尽职调查、合规审查等任务,这直接改变了初级律师的工作性质,他们的核心工作从法律研究、案卷分析,变为操作AI法律研究工具,并对结果进行初步筛选。大量的基础性、重复性工作被AI吸收。摩根大通的COIN程序使用AI系统分析金融合同,每年节省了超过36万小时的人工律师工作时间。
如果你想看看深处的工作是否被麦当劳化,可以观察以下四个要素的变动情况:
首先是效率的提升情况,人工智能对效率的提升越快,说明麦当劳化的加速越快。
AI可以在秒级内阅读完数千份财报、法律判例或合同,并提取关键条款、识别潜在风险点。人类需要数周完成的工作被压缩到几分钟。人工智能将复杂的知识生产过程分解为一系列标准化的、可快速执行的步骤或任务,寻求从“问题”到“解决方案”的最速路径。人类员工不再亲自创作,而是学习如何用最有效的“提示词”来驱使AI生成所需内容,这个过程本身就是在优化效率,但最终会优化掉员工。
其次,工作的可计算性越强,也说明麦当劳化的指数在提升。
在人机协作的工作场景中,未来考核员工,更倾向于用可量化的指标(如数量、速度、点击率)来评估工作和成果的价值,而进一步忽视那些难以量化的方面,如创造性、深度、战略洞察力或用户情感共鸣。
可计算性还体现在,主要决策是否由数据来驱动,一个设计的好坏不再由艺术总监的主观审美决定,而是由A/B测试的点击率数据来决定。人工智能能快速生成海量方案进行测试,最终胜出的往往是数据最好看的,但不一定是艺术上最优秀的。
再次,工作的可预测性越高,也是越接近麦当劳化。你所在的公司是否越来越多强调,要确保工作流程和最终产出都是统一、规范、可预期的,最大限度地减少意外、偏差和个性化表达。
最后一个观察指标是,控制程度,是否越来越多的用非人技术取代人类判断,通过技术、算法和规则来控制和规范员工的行为,减少对人类技能、经验和自主决策的依赖。AI不仅是工具,更成为监工和项目经理。它可以分配任务、监控员工活动数据、优化工作流程,甚至评估员工绩效。
俯首下流
知识工作者的麦当劳化,也意味着一个阶层的滑落。
过去,自动化主要影响蓝领。今天,AI正在把白领和技术性工作麦当劳化。这使得焦虑从社会底层向上蔓延,中产阶级也开始担心自己的工作会被算法取代。
大量的白领内卷工作,其本质只是为了维持收入和身份,而非创造实际价值。UBI可以作为一种安全网,允许人们拒绝从事这类无意义、有损健康的内卷工作,从而追求更有价值的活动。
日本在经历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经济高速增长后,陷入长期的“失落的二十年”。经济停滞导致收入增长缓慢,终身雇佣制瓦解,临时工、派遣工等非正规雇佣比例大增。战后日本曾以“一亿总中流”(即一亿人口都是中产)自豪。到新世纪,这个庞大的中产阶层开始分裂,出现了“上流”与“下流”的两极分化。据此,日本学者三浦展在2005年提出了下流社会的概念。
下流社会指向的几个大趋势,如今有在全球扩散的趋势:首先是阶层的固化与再世袭化,下流阶层的子女,由于其教育资源、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的匮乏,很大概率会继续停留在“下流”阶层,形成贫困的代际传递。
随后“下流”从被动到主动,一部分人是因为社会经济结构变化而“被动”地滑落。但三浦展更指出了一个关键现象: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是“主动”选择成为“下流”。他们满足于低欲望、低消费的生活,不愿承担压力和责任,对结婚生子、买房、晋升等传统人生目标兴趣缺缺。
最后反映为社会活力的衰退,社会共识的撕裂。当社会中相当一部分人,特别是年轻人,失去了奋斗的意愿和能力,整个社会的创新活力、消费能力和经济增长动力都受到严重制约。
今天,从美国到欧洲,下流社会几乎成为一种全球性危机。
从美国梦的破灭到MAGA(让美国再次伟大)运动的兴起,揭露美国中产所遭遇的失去的二十年,只是这一切被经济泡沫所遮蔽,靓丽的经济增长数据,节节攀升的那斯达克指数,共同吹起一个镀金时代。
底特律、克利夫兰等传统工业城市的经济衰败,导致大量原本属于中产阶级的工人及其家庭滑向底层,整个社区陷入萧条,形成了地理上的下流区域。
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安格斯·迪顿夫妇的研究揭示了美国中年白人蓝领中绝望之死(因吸毒过量、酗酒和自杀导致的死亡)现象的激增。这背后是制造业岗位外流、 opioids(阿片类药物)泛滥以及社区解体,正是“下流化”中最绝望的体现。
从宏观数据上看,美国中产收入增长几乎停滞,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数据,经通货膨胀调整后,2019年美国典型全职男性工人的收入中位数与1978年几乎持平。而同期,最富有的1%家庭的收入占比从约10%飙升到超过20%。
在2008年金融危机和2020年新冠危机中,美国中产阶级的财富严重缩水,而最富有的1%家庭却更快地恢复了损失并继续积累财富。
白手起家,穷小子变大亨的故事越来越少,阶层流动困难,斯坦福大学的研究发现,“绝对流动性”(即孩子收入超过父母的比例)从1940年出生的约90%骤降至1980年出生的约50%。美国梦的实现概率大幅降低。
在欧洲,千欧一族在西班牙变得普遍化, 这个词专指那些月收入在1000欧元上下、无法经济独立、被迫与父母同住的年轻人。他们通常受过良好教育,却无法找到匹配的工作,是下流化中高学历、低成就的典型。
欧盟统计局数据显示,即使在疫情前,欧元区的青年失业率长期徘徊在20%左右,南欧国家如西班牙、希腊更是经常高达30%-40%。这导致整整一代人难以获得稳定的职业生涯起点。许多年轻人只能找到有限的短期合同工作,缺乏职业保障和发展前景。这创造了所谓的 “千禧一代特权阶层” 的讽刺性现象,即不稳定成为新常态。
当前生产率不断提高但贫富分化加剧的背景下,丰裕社会与下流社会的碰撞,非简单的共存,而是一场深刻的结构性撕裂。
在中国,躺平与摆烂文化的流行,是对下流社会最直接的文化回应。
当年轻人发现通过个人努力难以在大城市安身立命时,他们选择退出“拼命工作、拼命消费”的竞争游戏,降低欲望,减少消耗。这与日本三浦展描述的“对全盘人生热情低下”的“下流”青年如出一辙。而“985废物”等网络自嘲群体,则是一批毕业于名牌大学的年轻人,发现自己依然无法获得预期的成功,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和阶层滑落焦虑。他们是被下流化威胁的潜在对象。
丰裕只是少数人的神话,大部分人坠入下流才是真相。
一边是技术繁荣、财富爆发的景象,另一边则是广泛存在的无力感、焦虑感和阶层固化的现实。这种对立不仅是经济的,更是政治和社会的,它挑战着现代资本主义民主制度的稳定性,呼唤着在财富分配、社会福利和教育公平等领域进行深刻的结构性改革。
“社会主义”市长越来越多
丰裕社会的提出者,约翰·肯尼思·加尔布雷思,早在1950年代就观察到的,在丰裕社会中,问题不再是生产不足,而是资源的分配不平衡和公共领域的投资不足。技术为人类提供了免于工作的物质基础;而社会结构、分配意愿和人类根深蒂固的心理惯性,使我们无法保证一代人能够免于恐惧。
2020年7月18日,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一年一度的纳尔逊·曼德拉演讲上,更是谈及不断变化的世界要求制定新一代的社会保障政策。
分配问题自古存在。《常识》的作者托马斯·潘恩在1797年,就提出了全民基本收入(UBI)方案,认为应该建立一个国家基金,定期向所有公民发放年金,以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。
从YouTube到B站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谈论UBI,关注收入分配公平。最近的一个大新闻是,资本主义之都纽约,选出了一位“社会主义”市长佐赫兰·马姆达尼,从侧面反映了民意涌动的潮向。
马姆达尼的竞选时宣称,他当选后,要让公交免费,冻结房租,兴建公屋,同时加收富人税,年入100万美元以上的每年要上缴2%的税,弥补公共开支。这打动了渴望推动社会公平的纽约群众。在全球城市中,纽约拥有的亿万富豪最多,达123位,总资产达7590亿美元。
美国理财服务网站GoBankingRates称,按照50%基本生活开支、30%可自由支配收入、20%长期投资理财的“50/30/20财务规画”的标准,将舒服生活的标准定义为收入水平超过基本生活开支的两倍。根据这一标准,纽约市居民要想舒服地生活,年收入需要达到18万美元以上,是同期纽约人均收入的两倍多。
显然,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在纽约过上舒适的生活。马姆达尼2024年接受BBC说,“这座城市四分之一的人口生活在贫困之中,每晚有50万儿童饿着肚子睡觉,最终,这座城市正面临失去其独特魅力的危险。”
马姆达尼在从政前曾是房地产顾问,主要帮助纽约皇后区低收入家庭解决贷款危机,避免房屋被银行收回。这段经历让他直接面对唯利是图的银行和资本主义的负面影响,成为他政治觉醒的催化剂。他的所有主张都围绕着为工薪阶层、少数族裔和移民争取更公平的生活。
后来他加入美国民主社会主义者,这是美国最大的左翼政治组织之一,主张通过民主手段,在社会中推行社会主义改革,如全民医保、免费教育、加强工会权力等。
在竞选纽约市长时,马姆达尼的他的竞选政纲和政策主张,集中体现了对市场失灵和财富高度集中的强烈不满,主张通过政府权力进行大规模干预和财富再分配,因此被《纽约邮报》等媒体戏称为:“马克思就位,预备,冲! 社会主义者马姆达尼赢得市长竞选”。
丰裕社会的悖论UBI难以化解
无论是讨论UBI方案的热潮,还是诸如马姆达尼等左派政治人物备受追捧,都说明了对于社会不平等的呼声日隆。
这大程度上源自于,过去二十年西方世界产业空心化,导致的传统中产收入下滑,以及技术革命带来的收入K型分化。
在K的上叉,掌握数字资本、AI技术、高阶编程和平台运营能力的人和企业,财富和收入呈指数级增长。截至今年11月初,全球市值最高的五家公司均来自科技行业,分别是微软、英伟达、苹果、谷歌、亚马逊。
《福布斯》杂志公布2025年最新富豪榜,马斯克以3420亿美元再度称冠。虽然他的财富不只是数字,更代表一种时代的精神象征,太空探索、AI革命、自动驾驶愿景,也折射了收入沟壑之幽深。
技术效率的爆发导致劳动价值的瓦解。互联网巨头和AI公司用极少的人力创造出极高的市值。英伟达市值高达4.5万亿美元,跟德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接近,如果作为一个国家计算,可以排到全球第四。但截至2025年中,英伟达雇佣的员工总数只有3.6万人。如果少数公司、少数人掌握的系统就能完成大部分劳动,那么劳动者将失去议价权和工作机会。
因此,在K的下叉,依赖可替代性技能、传统零售业、服务业和体力劳动的人,收入停滞甚至下降,面临被平台算法压榨和被自动化取代的风险,典型代表是网约车司机和外卖快递员、传统零售和餐饮服务业员工、被外包和软件取代的白领支持人员。
这三个群体是美国K型下叉人群的缩影。他们共同的困境在于,对传统公司和数字平台雇主的议价能力几乎为零。他们的命运高度依赖于算法和资本的效率优化,而由此产生的财富和红利却无法回流到他们手中,体现了数字化浪潮拉大的贫富差距。
此外,数字技术催生了大规模的资产泡沫,特别是房地产和科技股。没有资产的工薪阶层,即使收入不变,财富也在相对贬值,生存焦虑加剧。
当市场机制无法自我纠正这种系统性财富集中时,UBI被视为一种外部干预,用于提高下叉人群的购买力,缓和阶层矛盾。就连马斯克都认为人工智能将消灭大部分工作,UBI是“不得不做”的事情。
UBI当然不是最理想的解决方案。UBI的核心模型是无条件、定期向所有公民发放一笔现金,其缺陷也很明显:
首先是财务上的可持续性。在人口老龄化、经济增长放缓的背景下,政府债务已经压力巨大,增加一个永久性的、规模巨大的支出项目,其长期可持续性令人担忧。
其次,如果UBI的发放没有伴随着商品和服务供应的相应增加,就意味着社会总需求(特别是对基本生活品的需求)会突然增加,这很可能推高整体物价水平,最终对低收入群体伤害最大。
近些年不同于UBI的一些替代性选择方案也开始出现。
比较有代表性的是美国经济学家弗里德曼提出负所得税(NIT),它设定一个收入门槛。如果个人收入低于这个门槛,政府不是征税,而是按一定比例给予补贴(即“负”的税),直到其收入达到门槛为止。收入高于门槛的人则正常纳税。这一方案优点在于自动地将资源转移给最需要的人(低收入者),避免了给富人发钱的浪费。由于补贴是随着工作收入的增加而逐步减少,而不是突然消失,它鼓励人们去工作,因为多工作总是能带来更高的总收入,还可以通过现有的税收系统(如税务局)执行,非常高效。
此外,还有一些方案从强化全民基本服务,特别是在教育、医疗和托幼领域,减轻民众的生活负担,并投资于长期的人力资本,同时对现有福利体系进行智能化、人性化改革,消除“福利陷阱”,提供伴随式的就业指导和社会服务。
收入分配的变革不是要消灭自利,而是要引导和升华自利。通过制度设计,让精英认识到一个更公平的社会才是他们长远财富和安全的保障,需要依靠人性中的善来制衡人性中的恶。
当一个社会的大多数人无法分享发展的成果,并失去向上流动的希望时,社会的稳定、经济的活力与创新的源泉都将面临枯竭的危险,恐慌将成为一种常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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